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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兩百四十四章 清穿文世界4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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淩晨3點的時候,天還未亮,因為宵禁的原因,京城街道空無一人。

本該靜悄悄的內城,陡然出現了一點馬蹄聲,可因為這些人動作很輕,不至於吵到其他人,就連街道兩邊的住戶,都沒有被驚醒。

四貝勒府的送葬車隊,就是這時候出門的,他們要去送弘輝的屍骨火葬,之後安置在皇家寺廟裏,等到黃花山那邊的陵地修建好,再下葬。

這也是沒辦法的,誰能想到都已經8歲的弘輝,居然會一病去了,沒有事先修好的陵墓。一個皇子的阿哥,也不能隨隨便便挖個坑就下葬吧?

此次送葬隊伍,女眷們一律不能跟從,弘昀和弘時還太小,屬於神魂不穩的那種,容易沖撞了,本就不該在這樣的場合裏出現。

所以最後剩下的就四爺和衛其軒了。

四爺打頭,穿著青色長袍,騎馬在前面開路,他是弘輝的阿瑪,自然不能穿白色,只能穿稍顯素凈的顏色,來表達心裏的哀思。

奴才們全都換上了白色的喪服,和侍衛一起護送弘輝的棺槨。

而衛其軒,則是在棺槨前的馬車裏,沒辦法,他的身體太差了,既騎不了馬,也走不了路。

原本四爺是不打算讓他來的,然而衛其軒堅持,四爺也只好答應了。

衛其軒穿的是偏白的料子,卻不是什麽喪服,那是只有長輩去世才能穿的,要是他現在穿了,就有詛咒長輩之嫌了。

可是這種偏白的沒有關系,幾乎是誰家辦喪事,你去人家家裏祭奠,都可以這麽穿。

車隊一路來到了城門口,守門的軍官看到是四貝勒府的標志,頓時大感頭痛。

這個時間點,還不到京城城門打開的時間,他要是開了,會被問責的。

康熙朝對這一點規定嚴格,沒有特殊的手令,任何人來了都不允許打開城門,就算四爺是皇子也一樣。

而這個手令,目前只有三個人能簽發,一就是康熙帝了,第二個是太子,太子有監國的職責,也有監國的權利。之前康熙親征噶爾丹,讓太子監國,城門開不開,只需要太子簽手諭就行。而最後一個就是九門提督了,是專門掌管京城內外城門守衛和監管的。

九門提督負責皇城的安全,是妥妥的皇帝心腹,像四爺這樣的皇子,不會也不能去接觸,不然就有窺視皇位之嫌了。

所以說,四爺現在帶著人要出城,守將攔也不是,不攔也不是。

看四爺後面的小棺槨就知道,那是送葬呢,能被四爺親自護送的,那除了他自己的兒子還有誰?

想到傳聞中四貝勒府的二阿哥自小體弱多病,這時候死了也沒什麽新奇的。

攔送葬隊伍本就不道德,現在又是四爺難過傷心的時候,他這不是往槍口上撞嗎。

守將正左右為難呢,不知道該如何是好。

沒辦法,他只能一邊著急,一邊打發了人去稟告上峰。

一切都讓提督大人做主吧。

衛其軒看了一眼時辰,再看了下近在眼前的內城門,當即叫人停下來,把牌位香爐擺好,燒紙錢的盆子放好,他先上了一炷香,然後開始燒紙,嘴裏念起悼文。

這悼文是四爺連夜寫的,衛其軒看了一遍就記下了。

旁邊的下人開始嗚嗚哭了起來,侍衛們散開,守衛著這裏。

四爺背對著他們,閉著眼不讓前面城門上的士兵看到他濕潤的眼睛。

守將松了一口氣,暗暗祈禱提督快點來。

要了老命了。

昨晚九門提督正好巡視完歇在了軍營裏,就是離這內城門不遠的一處大院子,聽到下面的人過來稟報,說是四貝勒府的阿哥沒了,四爺在送葬。

他當即嚇得跳起來,官府都沒穿,拿上特質的手令就往內城門跑。

等到衛其軒做完一套動作,念完悼詞,九門提督已經趕到了,內城城門緩緩打開,一秒不差。

衛其軒的身體實在差勁,就一篇文的功夫,他已經臉色發白,旁邊的太監福子忙上前把自家主子攙扶到馬車裏,另一人康子端上來一晚人參雞湯,給他補充元氣。

這邊送葬的隊伍重新啟程,那邊九門提督騎上馬,走另外一條道路,快馬加鞭趕到外城門,同樣在葬禮隊伍趕到的時候,打開了城門。

時間算的剛剛好,就好像衛其軒和九門提督有默契一般。

四爺全程看在眼裏,不由也為衛其軒的精準感到驚訝,沒想到他能做到這麽好。

很快的,隊伍出城,城門在他們的背後緩緩關上,還有一刻鐘才到開城門的時間,可一刻鐘就是一刻鐘,寧願之後辛辛苦苦再開一次,也不能說直接開著好了。

城門是何等重要的地方,那是一刻馬虎都不能有。

看著城門關上之後,九門提督快馬加鞭的回去,穿上官服,進宮請罪去。

雖然這是為了給四貝勒府的阿哥送葬,而四貝勒又是皇帝的親兒子,去世的人是皇帝親孫子,但他私自開了城門,就是得請罪,而皇上肯定會罰,只是罰輕罰重的問題。

等到宮門大開,大臣上朝的時間,九門提督徑直去了乾清宮,直接跪在了大殿前。

康熙醒來之後,乾清宮大太監梁九功就進來稟告,“皇上,九門提督求見。”

“讓他進來。”康熙的動作一頓,很少有大臣會在早朝之前求見,除非有不得不說的大事。

“是。”梁九功退出去,很快九門提督就進來了,還沒到跟前,就跪下請罪,“臣犯了大錯,請皇上責罰。”

“說吧,你犯了什麽事。”康熙的臉色淡淡的道。他是一個喜怒不形於色的帝王,從不會把真實情緒表現在臉上,除非那是他特意表露的。

“今早寅時初,四貝勒爺帶著葬禮隊伍要出城,罪臣尚未上報,就開了城門,請皇上降罪。”九門提督磕頭道。

康熙的手一頓,“葬禮,誰去世了?”

“這……應該是四貝勒府的阿哥。”九門提督並沒有去打聽,可看那小小的棺槨就知道,一定是孩子。

康熙閉了閉眼睛,吩咐梁九功道,“去看看老四府上有沒有來稟告的人。”

一般這種事,皇子們都會打發人告訴他這個皇父一聲,不過一切都沒有朝事重要,所以這些稟告的人都會排在早朝後。

“是,”梁九功立刻出去。

在這期間,康熙什麽也沒說,越過了九門提督往外面走去,顯然是要上朝的意思。

九門提督連忙磕三個響頭,然後麻利的跟上,

這不是說他就沒事了,而是康熙要看看具體發生了什麽事,才能給他定罪。

很快,梁九功就小跑著追上了康熙的隊伍,“回皇上,四爺打發人來稟告,弘輝阿哥昨晚去了,因為得的是時疫,要趁著百姓們還沒起來,連夜出城。另外,他還讓奴才來向你告假,說是送弘輝阿哥去皇家寺廟,另外再選定墓地。”

康熙的眉頭皺了皺,最終恢覆了平靜,“知道了,告訴那下人,讓他們好好照顧主子。給我轉告老四,不可哀痛太過傷了身子。”

“是。”

康熙的心情有點不妙,他原以為會是老四府上那個病歪歪的二阿哥沒了,沒想到會是老四的嫡長子。那孩子他見過,以往看著挺壯實,沒想到一病沒了。

“另外,這件事緩緩告訴德妃,再宣個太醫過去看看。”他吩咐道。

“喳,”梁九功一一記下。

“至於你,罰俸半年,留後查看。”康熙看向九門提督。

九門提督心裏一喜,利索的跪下磕頭謝恩,然後果斷下去了,這懲罰算輕的,說明皇上沒覺得他辦錯了,那就行。

能有這個結果,他非常滿意,本來到了他這個位置上,哪裏會在乎那點薪水,只要皇上不責怪他私自打開大門就好了。

康熙上朝之後,先是按慣例解決一些大事,等事情都處理的差不多了,就看了一眼梁九功。

梁九功立刻出面,“有事起奏,無事退朝!”

這時,立刻有一人出面,“皇上,微臣有事要奏,臣起訴四貝勒在巡視河道期間,不分青紅皂白,直接把洪大人下獄,之後又不顧其他官員的阻攔,抄了好幾戶人家,弄得河南當地百姓,怨聲載道,還請皇上明察。”

一見到此人出面,梁九功當下心裏就一個咯噔,等聽到他說的內容後,忍不住悄悄去看康熙的臉色。

果然,康熙現在已經是怒火中燒了。

他看向太子,“他是你的門人吧?你就任由他這麽詆毀你四弟?”

這人是太子黨,在場的大部人都知道,而他說的這些是事實,卻是掐頭去尾的一部分事實。

四貝勒確實沒等查清證據,就直接叫人拿了洪大人,事後才在審問下補充了證據,這確實不合規,但那個洪大人確實也幹了違反大清律令的事。

事情是這樣的,之前康熙派四貝勒去巡視河道。

他是個較真的人,黃河年年治還年年泛濫,大筆大筆的銀子灑下去,卻是一點成果都見不到,四爺早就不滿了。

這次皇上讓他巡視,他就沒想走個過場,那可謂是認認真真,仔仔細細,勢必要把所有的問題都揪出來,讓人改過了。

在去之前,他就早已做好了準備,還事先派了幾波人過去暗訪,為的就是怕有人得了朝中的消息,知道他要去,作假蒙騙他。

雖然胤禛自詡自己不會被蒙騙,但他也不會輕視天下人,尤其是那些狡詐的讀書人。

可沒想到,人家連作假都不願意,大喇喇的就讓他看出了一堆問題,事後還給他送上了許多金銀俗物。

說什麽大家都是太子門下,應該相互幫助。

四爺大怒,當下就讓人把這位洪大人拿下了,之後就是徹查。

發現這位洪大人仗著攀上了索額圖的勢,這些年貪墨了不少修建河道的銀子。

他和城裏的幾家大戶共同合作,由他們出面購買那些中看不中用的材料,然後衙門要求百姓以服役的名義,用那些豆腐渣修建河壩。

他們從中撈了至少四分之三的錢,這也就算了,服役的百姓他們不給吃不給喝,還動輒打罵,只三個月,河道上就死了上百人。

這如何不讓百姓們怨聲載道,畏官府如虎?

他過去的時候是打著巡視河道的目的,結果百姓們以為他是來找人重修河道的,一個個嚇得連夜逃跑。

可河道能不修嗎?他只是輕輕砸了一下,就出現了裂縫,這樣的破爛工程,汛期來了,那是妥妥被沖垮的命。

所以四貝勒當機立斷,把洪大人和他相關的一幹黨羽全部下獄,然後那幾個參與的富商之家,全部抄家。

至於河道,必須在汛期之前修好。

可是因為之前官府的作為,讓百姓們都害怕,嚇得躲到深山裏不敢出來,或者去親戚家避難。

這樣的情況下,四貝勒不好強硬征調,要知道這裏的氣氛之緊張,差一點就要官逼民反了。

最後四貝勒做主,把抄出來的財務,全部用來修建新的河道,也不用按服役的名義了,直接出錢雇人。

剛開始百姓還不敢相信,四貝勒就下令,工錢一天一結,絕不拖到第二天。百姓們聽到衙役們來宣傳,做主的是皇子,有那實在吃不起飯的,抱著試試的心態來了。

果然當天就拿到了工錢,還比預期的多了一點,另外幹一天活,還包兩餐,中午和晚上都能分到一個大饅頭,這條件就算可以了。

之後願意來的百姓越來越多,四貝勒見步入了正軌,就把事情交給了當地剩下的官員,自己寫了折子呈到禦前,之後就回京了。

在這件事上,四貝勒有幾件事不合規矩,其一沒有上報,經過皇帝的允許,就私自抓捕官員。其二抄家抄來的財務,沒有經過戶部,就直接被他挪用,拿去修建河道了。其三,把服役直接改成了雇人付薪水。

這表面上看著沒什麽,卻是打破了官場的規矩。

為什麽古代服役那麽苦,人人聞之色變,還不是服役有硬性的規定,是百姓不得不幹的事,而且是苦活累活,像修水道修路建廟。

服役也就算了,還吃不好睡不好,每年死在上面的百姓不計其數,就算沒死,幾個月勞役下來,人也得脫層皮。

這麽苦這麽累,百姓當然不願意幹。

可這是不願意就能不幹的嗎?要是百姓不幹,路誰去修,河道誰去清理?

路不通會影響中央對地方的掌控,這是動搖皇權,動搖國本的事。

河道不修理,往往面臨的就是洪澇,黃河沿岸那麽多百姓,澇一次就是傷筋動骨,幾十萬百姓顆粒無收,流離失所。

這是不得不幹的活,官府必須強制百姓去幹,百姓不僅得幹,還不能有怨言。

可現在四貝勒這麽做,就是打破這一規則。

人家都能拿錢給百姓幹,為什麽你不行,還非打即罵的。

是不是因為錢都被你們這些貪官貪汙了,所以你們逼著我們死命幹,補上你們貪汙的漏洞?

百姓會不會這麽想?

會,而且是一定會這麽想!

在百姓眼裏,天下無官不貪,官即是他們頭上的枷鎖,也是剝削他們的人。

一旦這個想法形成了,那所有的勞役都變成了剝削。

這樣一來,就存下了怨氣了,是真的會反的。

所以四貝勒這事做的非常不地道,不講究。但你能說他做錯了嗎?

修建河道刻不容緩,這是最好的辦法,也是最快的辦法。

至於那些後遺癥,他已經提前做了預防,讓當地官府每天都要宣傳一遍康熙的恩典。

大致意思是這樣的:

‘百姓們,皇上知道你們已經服過徭役了,知道你們辛苦了,可因為貪官不做人,害得你們白白辛苦。現在貪官們已經被皇上懲治了,可河道不得不修,不然汛期來了,大家的莊稼,房子都全沒了。可皇上也不忍你們再來一次徭役,所以把貪官和奸商家抄出來的錢財都用在了修建新的河道上。而這一次,你們不僅能吃的飽,還有工錢拿,感謝皇上的恩德。’

百姓們不懂大道理,但一些生存的智慧還是有的。

知道河道必須要修,如果不修,他們一年辛辛苦苦種下的糧食,可能因為一次發大水,就全毀了。

現在修還有工錢拿,心氣一下子就平了,賣力幹活不說,也在官府的帶動下,感謝皇上。

至於第二年徭役恢覆正常,那不是去年是特殊情況嘛,是皇上額外開恩,沒什麽好說的。

四貝勒把康熙處處擺在前面,避免了邀功之嫌,又順利的解決了這個隱患,算是完美解決了這件事。

至於那些不合規矩的做法,康熙也只是輕輕敲打了一下,讓他避避風頭,回府裏待著就算了。

這事不算大,唯一有點麻煩的是,那個洪大人是索額圖門人,算得上太子一黨,四貝勒這樣做,有打太子臉面的嫌疑。

在回京之前,他給太子去了一封信,專門說了此事。

太子有點不高興,但也沒說什麽。

河道有多重要,他這個太子的當然知道,皇父年年都要派人巡視,隔幾年還會親自去,就代表了它的重要性。

所以四弟做的也不算錯,他一個大清太子,容人的雅量還是有的。

當下,他本打算揭過去了,還專門找人和索相說了。

沒想到索額圖壓根不聽他的,還在今天的朝會上,讓人彈劾四貝勒。

被皇阿瑪問到臉上,太子的神情也不好,死死盯著那個出面的官員,就想他看到自己的臉色,自覺的退下去。

然而那官員一直跪著頭垂下,沒有看任何人,只嘴裏一條條說著彈劾四貝勒的話。

太子恨不得直接一腳踢過去,可他不能,他是一國太子,再大的事也不能失了從容和穩重。

他擡頭看了皇阿瑪一眼,此時康熙的臉上已經滿是怒火,那怒火中還夾雜著一絲心疼。

太子從小就是康熙帶大的,認了解康熙,兄弟中沒一個比得上他的。

康熙這翻表現,顯然中間還有別的事啊,絕不僅僅是因為有人彈劾四弟,就這幅表現。

不說別的,就他們這些兄弟,自觀政以來,被彈劾的還少嗎?

說他這個太子奢侈,用度花費甚至超過了皇帝,說他的奶父淩普貪汙受賄,重奴行兇。

說大阿哥逞匹夫之勇,粗鄙無禮,既然拿鞭子責打下屬官員。

說三阿哥愛結交文人,常常與人尋歡作樂。

說四阿哥性情尖厲,為人刻薄寡恩,等等等等。

只要細數,在場的從大哥,到十四,就沒有一個不被彈劾的。

十五那是還沒有上朝,等著吧,只要他一旦領了差事,就免不了被人吹毛求疵。

可這些康熙都心知肚明,甚至他自己,也能接到指責他做的不對的折子,禦史嘛,專門就是幹這個的。

那為什麽今天康熙表現得如此憤怒呢?

太子不由偷偷去看梁九功,只見他垂下眼,一動不動好似一尊雕像。

太子心裏一咯噔,平日裏梁九功對他們這些皇子可謂是恭恭敬敬,而且是能提點就提點。也不是為了他們以後多照顧,只是希望他們表現好點,別讓皇阿瑪生氣,他這個貼身奴才也好做點。

可現在梁九功這幅做派,就說明一定出事了,還是大事。

他心裏不由惴惴,旁邊的大阿哥還在火上澆油,“就是,太子旗下的門人貪汙河道的銀兩,本就罪該萬死。居然還有臉彈劾別人,太子您也不管管,哪裏有一國儲君的風範。”

太子狠狠閉了閉眼,老大,你這個棒槌!

他二話不說,立刻跪下來請示,“貪汙決不能容忍,四弟辦的好,請皇阿瑪重罰那些官員。另外李禦史汙蔑皇子,以莫須有的事構陷皇子,可見對皇家的心不臣,兒臣懷疑他結黨營私,因為私情就構陷皇子,還請皇阿瑪徹查,並重重懲罰。”

太子這話裏有幾層意思,首先,四貝勒拿下的那批以洪大人為首的官員必須嚴懲,他這個太子不會保。其次,這個李禦史敢彈劾皇子,一定是受了別人的指示,讓皇帝徹查。無論查出是他太子門下所為,還是有人構陷這個太子,頂著太子門下的名義,去對付四皇子,好讓兄弟鬩墻,都要查清楚,絕對不能放過這種在皇家兄弟之間搞嫌隙的人。

太子這一翻表態,滿堂皆驚,就連索額圖都忍不住焦急的看他。

因為大家都知道,這個李禦史就是索額圖的人,就是太子的人。

太子這一表態,就代表他放棄了這些人,這於太子黨而言,是個沈重的打擊。

原因也很簡單,這是給了康熙借口,狠狠削弱太子黨的勢力。

太子胤礽自從被封為太子,身邊漸漸聚攏了一股龐大的勢力,而這勢力是以索額圖為首的。

隨著太子表現越來越好,而康熙則漸漸年老,太子的勢力已經威脅到了皇權,這讓康熙非常不滿。

然而太子是他精心培養的繼承人,又一向做的很好,他對太子還是滿意的。

所謂打鼠怕傷了玉瓶,康熙現在就是這樣的狀態,他想削弱索額圖的黨羽,然而難免傷及太子,所以一直遲遲下不了手。

現在太子親自請旨,讓康熙直接查,往深了查。

也就是說,李禦史將作為一條引線,可以牽扯出後面無數太子黨,至於要弄下去多少,全看康熙的心意。

這如何不讓眾人驚訝,如何不讓索額圖大驚?

康熙聽完,眼中閃過滿意之色。他掃視了周圍人一眼。

幾個皇子知機,馬上跪下來請旨,“請皇阿瑪下旨徹查。”

其他大臣見有人帶頭,也都紛紛跪下來請旨。

至於索額圖和索額圖一黨,各個面無血色,身上冒出冷汗。他們不敢埋怨太子,更不敢怨恨高高在上的皇帝,只拿憤恨的目光盯著李禦史。

此時李禦史哪裏還有剛剛的意氣風發,整個人驚慌失措,恨不得暈過去。

他知道自己完了,不僅是他,他一家甚至是一族都完了!

禦史彈劾本不是錯,可他被打上黨爭的標簽,還涉及包庇貪汙,就是大錯特錯。

他拿希冀的目光看向索額圖,索相,這都是您讓我做的啊!

然而索額圖也是毫無辦法,只能眼睜睜看著康熙離開,然後太子以及眾皇子跟著離開。

出了大殿,大阿哥看著皇阿瑪遠去的龍輦,“我說,太子你今天發什麽瘋,怎麽好端端的就願意舍棄你那些走狗了呢?”

兩人鬥了這麽久,都知道對方的性格,如果不是發生什麽事,太子絕對不會這樣做。

他好面子又愛惜羽毛,即便知道是錯的,也會按下去然後自己處理好,絕對不會在朝會上,不管不顧的就讓皇上去查。

那查出來什麽,他還能控制的住嗎?

別陰溝裏翻船才好,大阿哥幸災樂禍的笑著。

太子譏諷的看他一眼,懶得和這個不動腦子的蠢貨說什麽,詢問其他人,“老四人呢?”

四阿哥胤禛絕對是最勤勉的,從來不會缺席早朝,除非病得起不來床。

可他前兩天才回來,看著除了消瘦點,人精神奕奕的,也不像生病的樣子啊!

“對啊,老四呢。”大阿哥也疑惑,剛剛在朝上他不好問,現在終於能好奇問出口了。

眾位皇阿哥都搖搖頭,表示他們並不知道。

眾人面面相覷,不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。

很快,太子的貼身太監過來了,太子見他臉色沈重,問道,“出了什麽事?”

太子看著眾位阿哥都在,想到剛剛梁九功派人來傳的話,忙以眾人都能聽到的聲音道,“昨晚四貝勒府的大阿哥沒了,是時疫。四爺連夜把棺槨送出了城,皇上正為此事難過呢。”

眾人先是一楞,十四呆呆的道,“你沒說錯吧,是大阿哥,不是二阿哥?”

弘盼的病弱京城皆聞,可弘輝是個健康的啊!

那太監低低的垂下頭,“是大阿哥。”

完了!

眾人心裏一凸,那可是四弟/四哥的嫡子,皇阿瑪皇孫不少,但嫡孫真是鳳毛麟角,滿打滿算也不過三個。弘輝是其一,還有大阿哥的嫡子,和三阿哥嫡子。

現在三個還去其一,而且四弟/四哥的兒子本來就少,那就怪不得皇阿瑪心疼了。

在人家嫡長子去世送葬的時候,你去彈劾人家,這不是撞到皇阿瑪的心坎上嗎?

太子知道後,遺憾之餘,不由為自己剛剛的機智點讚。

他是親身感受過的,皇阿瑪對於自己的兒子有多好,可隨著他們這些兒子漸漸長大,掌握了權柄,皇阿瑪感受到了威脅,就把這些感情轉嫁給了更小的阿哥們。

至於他們這些成年的,大部分是防備了吧?

可現在四弟那事,又是另外一回事。

他本身沒大錯,還能說得上是功勞,畢竟他成功阻止了一場可能發生的洪災,大功一件。

可皇阿瑪顧及自己這個太子的顏面,不僅沒有賞賜,還讓四弟回府休息。

某種意義上來說,這是苛待功臣,而這功臣還是他親生兒子,皇阿瑪豈有不愧疚之禮。

偏偏在這個時候,四弟的兒子沒了,還是寄予厚望的嫡長子,想想都知道,皇阿瑪對四弟的心疼肯定到達了頂峰。

可偏偏索額圖作死,讓李禦史在這個時候彈劾四弟,這不是老虎頭上拔須,什麽算是?

剛剛皇阿瑪那語氣,如果不是他反應快,估計下一秒,怒火就全到自己身上了吧?

太子慶幸的時候,其他阿哥也懨懨的。

他們和老四是政治敵手不錯,可也是兄弟,兄弟沒了嫡長子,他們心裏也提不起勁。

眾人沒多說什麽,都散了,回府後各自打發了貼身奴才,去送喪儀。

他們不能親自去,因為弘輝是夭折,還是時疫沒的,只能這樣表示表示。

紫禁城內發生的事,很快就傳到了郊外的皇家寺廟。

離開京城後,他們就來到了此處,由方丈親自主持,念經,超度,焚燒,然後入殮。

雖然是火葬,但骨灰盒還是要放入棺槨的,然後在廟裏享受一年的香火供奉,再下葬。

在主持這些儀式的時候,即便衛其軒身體不舒服,仍然全程參與。

並且,他還親自為弘輝點了一盞長明燈。

此舉作秀的成分居多,然而對於四爺來說,卻是真真切切的感動了。他的二阿哥,果然有情有義!

只要這長明燈還在,他就可以和四福晉來這裏悼念弘輝,並且希望借此保佑這個孩子未來可以投個好胎。

等到所有的儀式都走完,衛其軒累慘了,被太監背著回了齋房,灌下一大碗藥後就沈沈睡去。

而四爺這時請廟裏懂醫術的大師給他把了脈,知道沒有問題後,就去了前殿,打算多抄幾遍經書,多念幾卷經文,為弘輝祈福。

傍晚的時候,衛其軒終於醒了,被伺候著吃了齋飯。

收拾好後,他估摸著京城的消息已經到了,於是讓人扶著他去前殿。

果然,蘇培盛正在和四爺稟告今天朝堂上發生的事,以及皇上後續的處理。

等到他說完,衛其軒才上前見禮。

四爺看他,驚奇不已,“這就是你堅持讓我寅時就出發的原因?”

原本四爺是打算等到城門開的時間再出發的,那會兒人也少,還有護衛在兩邊護著,不擔心驚擾了百姓。

可淩晨三點的時候,衛其軒卻提醒他,“可以出發了。”

四爺以為兒子不懂,細心的教他,“城門是寅時四刻開門,現在出發,只能讓你大哥停棺等著。”

送葬是時走時停的,經常會停下來讓人哭靈,但這都是有講究的,絕對不會是因為被攔了而停下來。

衛其軒淡淡的道,“那就讓他們打開城門。”

四爺皺眉,教訓道,“你雖是皇家人,但不可生了驕矜之氣,城門是何等重要的地方,哪裏是說開就能開的。”

“今天不一樣,今天是大哥的葬禮。”衛其軒道。

“沒什麽不一樣的,”四爺臉色難看,他只是個四貝勒,有什麽資格讓人開城門。

衛其軒擡頭看他,“當然不一樣!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,今天朝堂上一定會有人彈劾阿瑪。不知道皇瑪法會怎麽處理呢?”

四爺很驚訝二兒子的見識,他當然知道今天會有人彈劾自己。

早在河南的時候,他就已經做好了準備。在他看來,能修建好河道,自己被人彈劾了又怎麽樣,他甘之如飴。

今天是大朝會,想必那些人已經準備好了彈劾他的折子。

不過這會兒弘輝的事,已經讓他顧不上別的了,彈劾就彈劾吧,反正他是皇阿哥,又不會傷筋動骨。

“阿瑪因為大哥已經很傷心了,我不希望阿瑪在這個時候還要面對別人的詆毀,更甚至被皇瑪法召上朝,和人爭辯。”衛其軒委婉的道。

“那也不能……”四爺的話還沒說完,就意識到了什麽。

以他的政治素養,立即察覺了二兒子的言外之意。

如果他們不提前啟程,就是靜悄悄的,等城門打開,出城。然後弘輝這事,誰也不知道。

他的奴才也會在皇上下朝後,再稟報,那就意味著,皇上是聽完彈劾他的話後,按下彈劾他的折子再知道弘輝的事的。

皇上不會怪他不上朝,或者心疼他,給弘輝抄一卷經文,但也就這樣了。

可要是按二兒子說的做,提前出發,那他們勢必驚動九門提督,讓人家來開城門。

無論如何,九門提督都得第一時間去向皇上請罪,那皇上就會在上朝前,知道弘輝的事。

等他再聽到有人彈劾自己,那就完全不一樣了。

他可以預料到,皇帝一定會大發雷霆!

而且他這麽做,完全不著痕跡,他傷心兒子去世之餘,還考慮到兒子得的是時疫,不能傳染給京城百姓,從而提前出發了。

頂多考慮沒有那麽周全,忘了宵禁之事。

可這是壞處嗎?

不是!

一個失去兒子的阿瑪,辦事沒那麽周全,體現了他父子情深。

他四阿哥胤禛,可不是外界傳言的刻薄寡恩,冷厲無情的人,因為兒子去世而傷心到忘了一點細枝末節,這算是大事嗎?

不算,至少哪怕再傷心,他也把百姓的安危放在心上了。

想通了這一層之後,四爺立刻采取了衛其軒的建議,提前趕去了城門。

只不過行路的速度是計劃好的,讓九門提督有時間反應,及時過來打開城門。

而且他也沒想到,衛其軒的計算能這麽精準,停下,祭拜,再次出發,一絲停頓都沒有。

就好像他們沒有刻意等城門開,而是原本就以為,城門就該在這時候開,他們只是趕在了城門打開的第一時間出城。

這裏面的彎彎繞繞,以及精準的計算,讓四爺對弘盼這個次子,不由得刮目相看。

以前只知道這孩子過目不忘,天生聰慧,可惜身體太差,能不能養活都不知道。

現在一看,他豈止是聰慧,還對大哥有情義,對阿瑪孝順,就連朝堂上那些算計都了如指掌。

所謂讀書人不出門,就可知天下事。

他這個次子,躺在病床上,還能把國事家事算的這麽清楚。

一樁樁一件件,既顧及了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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